熬汤

A/N: 时隔半年的更新（。这一章我是真真切切地写了半年……还是这么糟糕 直到今天我终于受不了了只想发出来……虽然大概不会有人看了 但是答应过要写完的还是写吧……

再次之后应该还有个尾声。因为想写两个人在顶楼的游泳池边看日出。

－－－－

“烟火？”达米安哼了一声，假装一脸厌恶地皱起眉头，但迪克知道达米安这么做只是为了惹恼他，“你多大了，格雷森？六岁吗？”

 

“今天是独立日，达米安，”迪克逐字强调道，语气尽量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这是传统，我们当然得去啦！”

 

晚餐后的两个人漫步在城市的夜风里，肩并肩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被灯光映亮的街道上。迪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手臂和达米安的距离。不知怎么，下午的那个领悟让他有些害怕触碰达米安。

 

天哪，他现在就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变态。迪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禁用双手捂着脸，引来达米安不屑的一瞥。

  

他原本没觉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真的。但迪克实在不知道他还能怎么继续下去了。现在的他只想着逃离一切，回到一个人的公路旅行上……虽然现在他想这么做的原因和以前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他到底该怎么他妈的告诉达米安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亲爱的达米安，他在脑海里写道，停顿了片刻之后毫不犹豫地把前面的词去掉，只留下了达米安。

 

我很抱歉。

 

当他们站在喷泉旁等待烟火的时候，越聚越多的人群挤挤攘攘地迫使他们越站越近。

 

烟花随着爆响声绽开。迪克听到这声响后便下意识地僵硬了起来，怔怔地注视着一朵又一朵漫布天空的红色烟火，在心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只是烟火，不是——

 

不是那场爆炸。

 

“深呼吸，”低沉的声音和气息落在他后颈，隔开了无尽嘈杂的人声与一阵阵烟火的爆响，像夜晚的凉风一样令迪克轻微地颤抖。

 

我承认，这真的老套到家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你大吼大叫着：“你来真的吗，格雷森？一封信？”

 

我想对你实话实说，但这却比我想象得难了太多。你可能以为在做过蝙蝠侠之后（尤其是你的蝙蝠侠），没有什么事情会感觉这么困难了——现在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这个想法压根是大错特错。

 

一阵低频震动在他裤子口袋里响起，隔着薄薄的布料有节奏地颤动着迪克的皮肤。他集中注意力想要无视特殊来电的震动频率，心里暗暗期望远处的烟火声能盖过手机的声音。

 

“你不打算接吗？”达米安低声问道。

 

“不。”他生硬地答道。不是今天。

 

迪克能感觉到达米安正盯着他看，但他却固执地盯着前方被映亮的天空，直到少年移开视线也没有回头。

 

我不觉得这样子下去是个好主意，达米安。当然，和你一起旅行是这几个月来最让我开心的事情。也许有点儿太开心了。但我们只说好了来这里，所以如果我从这个地方开始我原本在哥谭就想要进行的一个人的旅行，你肯定能理解。

 

他该离开了。

 

 

 

迪克扫了一眼门缝，在走廊的灯光下难以辨别里面的灯是不是还开着。他犹豫地站在门口，手紧紧抓着那封他不知该不该写的信。

 

如果他一定要不辞而别，也许只有留下点什么才能真的让迪克稍稍好受一些。他弯下腰去，尽量悄无声息地将信封塞进了门缝，然后转身想要离开，却好像被钉住了似的在达米安门前站了片刻。

 

他不想知道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可这毫无退路的最后一件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迪克只能离开。他试图不去想任何事情，不去想自己的胆怯和恐惧，不去想达米安的愤怒和失望，还有他最最不想知道、却最最渴望知道的……

 

“格雷森！”身后的门“咔啦”作响。

 

他没有停，但迪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追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太迟了，他已经在那门口浪费了太多时间。

 

有力的手指拉住迪克的背包。

 

“别动。”逃是没有用的，那声音像在说。

 

迪克不得不停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过身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来。

 

达米安的表情近乎有些扭曲，就好像他想要强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却没怎么成功一样。达米安快速扫视着迪克的目光泄露了他的急切，最后那一点儿也不温和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迪克随身的行李上。

 

不知怎么，一时间迪克竟觉得自己拎着行李包的手沉得像灌了铅，双腿怎么摆着都感觉那么尴尬又别扭。这走廊昏暗的灯光对他来说都有些太刺眼，就如同站在世界上最大最可笑的舞台中央，聚光灯只打在他一人身上。

 

他应该翻窗出去的。他早就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达米安刚才一直处在迪克视线外的左手终于举了起来，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捏着那封他不到两分钟之前才塞到达米安门下的信。

 

还未拆封。也许……

 

迪克叹了口气，在他踌躇着、挣扎着试图想出一个解释的同时快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要是费心看了就会知道——”

 

也许你没错，在这些事情上，我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勇敢。

 

“——知道你为什么打算凌晨三点半一个人逃跑？”达米安打断他，危险地眯起双眼，“而不是像你该做的那样，扮回你熟悉的、亲昵做作的大哥形象告诉我我们需要‘谈谈’然后在一家油腻又糟糕透顶的汉堡店里面对面地试图用你自以为容易接受的方式告诉我你想要——不，你需要——再一次离开？”

 

迪克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地看着低声咆哮的少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间许许多多他此时此刻不该有的无关念头都涌了上来，不知为何，最清晰的一个竟然是“达米安和杰森呆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迪克以前从没注意到这点。

 

“不仅仅是这样。”迪克最终咬牙勉强挤出来这么一句。能言善道的迪克·格雷森，他在心里嘲笑道。

 

达米安冷哼一声，探究的眼睛沉默地询问着，等待迪克解释自己的行为。

 

有很多事情的答案我可能需要自己寻找，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所以我恐怕没法回答你。

 

“我需要一个新的地方，一个人独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好了，但你出现了，而我接受了你，”他试图慢慢解释道，“我认为现在是时候回到我原来的计划了。你需要回到哥谭，回到布鲁斯身边。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的话你是不会回去的。”

 

“父亲现在并不需要我。”达米安反驳道，眼睛怀疑地眯了起来，“而且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迪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不想掉入达米安的语言陷阱里，更加不愿意告诉他自己这次离开的真实原因。他不能这个时候放弃——反正至少不能在这条傻不拉叽的走廊上。

 

达米安，相信我，这真的是我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之一。

 

“我得走了。”

 

“可你答应过我的，格雷森！你保证过。”

 

迪克皱起眉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达米安在说什么。

 

看到他这幅茫然表情的达米安显然更加愤怒。他看起来几乎想冲上来拉住迪克的领子狠狠摇晃他，直到他想起来为止，但达米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那天在加油站，你答应过我，不管我希望你完成什么事情你都会尽力而为，格雷森，”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我想要这个。我要你留下。”

 

想要，迪克在脑海里重复道，听见达米安说出这句话却让迪克感觉自己的腹部被狠狠砸了一拳。

 

因为那时候达米安也是那么说的。

 

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清晰地看见那天堵在他车前的达米安。

“这件事情有无数种走向，格雷森，”达米安站在他窗外说道，蓝色的双眼目光灼灼，“如果你现在不让我上车的话，恐怕你不会喜欢剩下任何一种。”

当迪克无奈却又半心半意地询问他为什么做的时候，达米安回答说：“也许就只是我想要这么做。”

那时他没理会少年脸上挑衅般的表情，可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想到呢？他本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他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达米安·韦恩是如何在那些愤怒、嘲讽，甚至具有攻击性的面具下隐藏他的真心。

迪克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达米安追上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一旦认定迪克需要他的时候，便从未放弃过。

“达米安，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来？”

“因为，”他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而就在他说出第一个词的那一刻，迪克却早已经听到了全部，“没了我，你该怎么办？”

 

那声音里的理直气壮和令人眼前发黑的熟悉感都让迪克想微笑，可他却只觉得嗓子和眼睛里都火辣辣地发疼，脸颊的肌肉酸痛。

 

我花了很久才找到对那个问题的答案，这期间还经历了太多次分离，还有不止一场死亡（天哪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他妈见鬼的吗）。但我终于意识到，达米安，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恍惚间达米安已经棱角分明的脸和那个十岁孩子的重叠，小小的个子朝着敌人大吼着“看着我！”迪克想起他身上的斑斑血迹，想起他墓碑前那盒他们再也没有玩过的游戏，想起每一次分离之前达米安紧闭的房门，还有新公寓门外隐藏在阴影里的熟悉身影。

 

达米安用尽全力以自负掩饰着他的不安和他最后的恳求，而迪克清楚地明白，可能这整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这个表情了。

 

迪克知道自己不能……在他明白达米安这幅表情后所隐藏的一切时，他就是不能狠下心来迈开脚步逃离这里。

 

关于你的决定总是如此困难，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而我也没有期望它以后会变得简单。

 

他已经这么做了太多次。

 

在那么多个他以为两个人几乎要变得陌生的时刻，达米安却在无时无刻地用他的方式提醒着他：“不，格雷森，不是这样的，”——那蓝眼睛仿佛在说，那片书里夹着的叶片仿佛在说，那辆仍架在他车后的摩托车仿佛在说——“我不想你成为我生活之外的人。”

 

而迪克从未如此感激过这一点。

 

我想，这一切都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那好吧。”他妥协道，声音轻得就好像如果他再大声一些，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会无法把持地支离破碎。

 

“你会留下，”达米安郑重又肯定地陈述道，“在这之后——我不管要花上多久——你会和我回去。”

 

迪克点头，低垂下视线。

 

那就是，我爱你。